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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节(2 / 2)


  给那一大家子唱完《故乡是北京》之后,领班叫住了她:“百花深处那桌点你过去。他们桌消费水平挺高的,你好好招待,争取留成回头客。”

  余飞满怀信心地点头。然而站到那桌前面,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
  离恨天和绫酒的表情都很平静。

  y市的那件事过去很久了,没有谁愿意提起。关于这个“言佩珊”,他们去找过关九,然而关九也并不知晓。这件事之后,因为刘戏蟾这个角色的缺席,《湖中公子》没有再演,关山千重因病闭关一月,离恨天终于相信了鸠白工作室也不清楚“言佩珊”真人为谁的这个说法。

  除了关九,没有其他外人知道那一晚的事情。花咲的琅嬛和黑柏,自然也不知晓。

  但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小。千因万果,缘法不灭,总有再相会的时候。

  余飞审视了一下桌上的四个人,确信两个认识,两个不是非我的人,知道离恨天应该没有挑破身份的想法,于是客气地问道:“我是七号,请问几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?”

  离恨天说:“先把我们的盘子换了吧,然后把酒满上。”

  余飞道了声“好”,然后依言而行。那些盘子上尽是油污和汤汤水水,余飞也没嫌脏,全给他们收了,又拿了抹布给他们把桌子擦干净。绫酒冷冷说:“小心点,弄脏我衣服你要赔的。”余飞怔了一下,说:“知道了,我注意着。”琅嬛好奇问道:“姑娘,你唱这么好,就在这里做服务员?你这水平我觉得都能上综艺选秀了。”

  余飞低头道:“就随便唱唱。”她把桌子收拾完,又换上了新的骨碟。

  这时候又有专门的茶艺师过来斟茶,用的是壶嘴三尺来长的长流壶,表演的是“龙行十八式”,提壶把盏,翻转腾挪矫若游龙。琅嬛和黑柏之前在网上见过这种茶艺表演,但这么近距离的还是第一次见。他们找茶艺师要了长流壶观察了好一会儿,又递给离恨天和绫酒看。绫酒拨开茶壶盖看了看,又递还给茶艺师,问道:“这套‘龙行十八式’,女生能学吗?”

  茶艺师笑笑说:“只要女孩子有力气,有什么不能学的?而且女孩子练这套茶艺,也很好看呢。”

  绫酒说:“好学吗?我也想学。”

  “这……”茶艺师为难地说,“教您两招倒是没问题,不过您今天穿的只怕施展不开。”

  离恨天道:“我倒是有个想法。”他指指余飞,说:“要不您教教她,给我们演示一下。”

  余飞道:“我一点都不会。”

  离恨天说:“我们就想看看一点都不会的人是怎么学的。”

  琅嬛和黑柏两人在旁边看热闹。

  余飞想着领班的话,一咬牙,拿起了茶壶。

  那茶壶沉甸甸的,里头的热水几乎还是满的。余飞从小随师父练功,再苦再累不许叫苦。就骨子里的这股子韧劲儿,让她没有想去把这满壶的茶水倒掉一些。而这满壶的蒙顶茶,也的确贵,倘是倒掉,她今晚的薪酬也便没了着落。

  旁边那桌的几人拉着那年轻人道:“快看快看,那姑娘要学龙行十八式了!”

  “那桌的哥们真地道,瞧瞧这姑娘穿旗袍的身段,练这一套还不得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?有想法!有想法!”

  “你说这龙行十八式要是练好了,盘龙十八式是不是也就成了?”

  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  那个年轻人忽的站了起来,撂了句话:“尿急,你们先看着。”说完就朝外面走去。

  那茶艺师教余飞入门的几招,余飞聚精会神,她有练功的底子,学起来竟是很快。她心中略略松了口气,觉得这事儿也不至于太过丢人。

  然而在有一式需要她高举茶壶、单足站立时,桌子底下冷不丁伸出一只脚,狠狠向她小腿踢去。

  余飞闷哼一声,跌倒在地。那茶壶歪落,热烫的茶水当头浇下,将她一脸一身淋了个透彻。

  女孩子的皮肤到底细嫩,很快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通红。她穿的旗袍也薄,根本挡不住那烫手的茶水。好在她穿了衬裙,被淋透后,也不至于那么狼狈。

  她反应那么快,从地上翻身就起来,散着湿漉漉的头发,死死地盯着绫酒。

  绫酒是惊慌失措的样子:“你没事吧?!”

  这一句话,余飞彻底听懂了。

  餐厅中纵然有监视,刚才那桌子底下的那一脚,铁定是拍不到的,也没有任何人看到。只要绫酒一口咬定她没有踢那一脚,她的指控又有什么用呢?

  一如八个月前在y市老巷的那个晚上。

  凶手是不存在的。

  换个角度,她也能理解绫酒他们那一晚上遭受了怎样巨大的心理冲击。

  很多事情发生了,就回不了头了,难论是非因果。

  所以余飞被茶艺师惊慌失措地扶走时,她没有再回头,也没有多说一句话。

  她被带进了饭庄的医务室里,接受紧急的降温、换衣、上药、冰敷。年轻的茶艺师一直自责地同她道歉,她说没事。好在这茶水温度也就六十度左右,她接受医护处理也快,皮肤除了发红,没有起燎泡。

  她这时候才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,只有身上贴满了冰袋,才觉得好些。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,红得跟关公似的,她自我安慰说,好在没有破相,大不了脱一层皮,也算不得什么大事。

  然而过了半个多小时,正当她觉得身上疼得没那么厉害了的时候,女医师进来帮她又换了一次冰袋,又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单,道是有人要来见她。

  她看清来人时,惊得差点从床上爬起来。

  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。

  她的生父叫余清,余清和前妻有两个儿子,长子现在在美国定居,次子在北京和一帮狐朋狗友攒些野路子生意。

  来的这个年轻人模样长得清俊,为人余飞却是晓得的,典型的五陵少年、纨绔子弟,对她尤其的憎恶。

  她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,缮灯艇的师父都没了办法,给言佩珊打电话。言佩珊急得不行,失去理智时给余清的医院打了电话。

  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她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余清的视野里,也彻底颠覆了余清的人生。

  离职。

  离婚。

  离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