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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61)(2 / 2)


  他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,思忖道:这裴玉质知晓我的喜好,亦或仅仅是凑巧?

  裴玉质亲手将君山银针端给了素和熙,才轻呷了一口自己的那一盏。

  他清楚于素和熙而言,自己较生人好不了多少,遂兀自饮着君山银针,不再出声,免得让素和熙不自在。

  不一会儿,梅干菜扣肉、韭黄鸡胗羹、鲫鱼豆腐汤、白蟹炒年糕以及凉拌龙须菜陆陆续续地呈上来了。

  这些菜肴全数是第二个世界的素和熙亲手为裴玉质做过的,裴玉质将所有菜肴都尝了一遍后,认为厨子的手艺根本及不上素和熙。

  不过眼前的素和熙不会愿意为他下厨吧?

  他暗暗地叹了口气,见素和熙还站着,且不动竹箸,奇道:你不是饿了么?

  素和熙放下茶盏,倏然跪下身去,磕首道:奴才乃是一下等人,怎能与相爷同桌用膳?

  裴玉质肃然道:起来,我命你与我一道用膳。

  使不得。素和熙跪着,不肯起来。

  裴玉质猜测素和熙是在卧薪尝胆,并非当真认为自己是下等人,毕竟素和熙三日前曾试图改朝换代,登基称帝。

  他并不戳破素和熙,顺势道:我从未将子熙当作下等人看待,子熙何必如此?

  见素和熙不言不动,他亲自将素和熙扶了起来,按着素和熙的双肩让其坐下,并将竹箸塞入了其手中。

  多谢相爷,子熙却之不恭。素和熙已饿过头了,吃了两口,便吃不下了。

  由于裴玉质劝自己多用些,他不得不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不少膳食,顿觉反胃。

  裴玉质见素和熙吃得痛苦,心疼地道:算了,毋庸勉强自己。

  素和熙放下竹箸,恭声道:多谢相爷。

  裴玉质命人带素和熙下去擦身、歇息,自己则继续用午膳。

  用罢午膳后,他忽闻今上传召,当即进宫去了。

  今上的生母乃是他的姑母,他与今上沾亲带故,自是较寻常君臣亲近些。

  今上一见得他,便朝他招了招手:玉质,过来,与朕共饮。

  他行至今上面前,作揖道:微臣见过陛下。

  今上叹息道:朕与玉质从小一处长大,玉质却待朕愈来愈生分了。

  陛下贵为天子,已不是那个与微臣追跑打闹的皇子了,微臣这是敬爱陛下,才不是生分。裴玉质为今上添了些秋露白,陡然闻得今上道:玉质,那素和熙虽然不是主谋,但按照本朝律法,不可轻饶,你将其救走后,打算如何处置?

  他面色如常,将酒壶放下后,半真半假地道:那素和熙颇合微臣的眼缘,他不过是被蛊惑了而已,本身绝无反叛之心,微臣会好生教导他,他绝不会再行差踏错。

  今上饮了一口秋露白,喉结滚动,望住了裴玉质,告诫道:玉质,他如若当真被蛊惑了,朕看在你的面子上,不与他计较;他如若心存谋逆,朕劝你腻味后,早些将他杀了,以免多生事端,祸惹祸上身。

  裴玉质正色道:微臣多谢今上教诲。

  今上遗憾地道:朕本来十分器重素和熙,让他做了东厂督主,甚至还打算提拔他做大内总管,却未想朕对他很是失望。

  是素和熙不知好歹,辜负了陛下。微臣既然收了他做家奴,便该当代他向陛下赔罪。裴玉质为自己倒了一盏秋露白,一口饮尽。

  今上失笑道:玉质不善酒,这罪赔得恐要教那阉奴折寿。

  裴玉质不喜今上诋毁素和熙为阉奴,眉尖微蹙,但他知晓今上从未亏待过素和熙,素和熙是真的教今上失望了。

  我确不善酒,但区区一盏秋露白,如何醉得倒我?他冲着今上笑道,陛下不是要与微臣共饮么?为何连酒盏都未动过?

  玉质难得劝酒,朕自得一饮而尽。今上饮下后,朝裴玉质亮了亮酒盏底,你可瞧仔细了,一滴未剩。

  裴玉质又为今上斟满后,才低声道:今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?

  当今皇后意欲谋反,拉拢了素和熙,命其监视今上,而素和熙以为自己是黄雀,却与皇后等人一道被早有防备的今上一网打尽了。

  朕与梓童乃是结发夫妻,梓童对朕不起,朕却舍不得赐死梓童,将她打入冷宫,此事便了结了。今上之所以传召裴玉质入宫,乃是因为心中苦闷,欲与裴玉质共饮,至于素和熙,不过是顺口一提罢了,他并不认为在裴玉质府中,素和熙能激起什么风浪来。

  陛下慈悯。由系统001提供的消息可知,今上甚是勤勉,虽然称不上千古一帝,也绝不是昏庸的君主,裴玉质自认为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及不上今上。

  今上自斟自饮,饮罢一壶,才提议道:我们来行酒令吧。

  裴玉质颔首,与今上行酒令,但因他已微醺,输了也只是用唇瓣碰一碰酒液,不曾再饮,今上睁只眼闭只眼,并未劝酒。

  行罢酒令,他又与今上闲话家常了半个时辰,方才告辞离开。

  他环顾着这巍峨宏大的九阙,又觉熟悉,又觉陌生。

  第一个世界,他便被困于九阙之中,尽管最后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,他却觉得不如第二个世界快活。

  而且倘使倘使他并非皇帝,素和熙便不必出征了吧?他可日日陪伴着素和熙,定能教素和熙了解他的真心。

  他抚摸着肚子,踏着绚烂的夕阳,行至宫门,上了马车后,回了丞相府。

  距离午膳已过去一个半时辰了,素和熙想必已睡醒了吧?

  他走到素和熙房门前,叩了叩门:子熙,你可醒了?

  素和熙确实已醒了,下了床榻,打开房门:子熙见过相爷。

  从素和熙的衣衫可知,素和熙乃是和衣而眠,是因为害怕自己言而无信,强行与其欢/好吧?

  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的双目,半晌才道:我们对弈可好?

  上个世界的素和熙双目失明,但他们常常对弈,由素和熙口述,他落子。

  即便如此,他有时候还是会输给素和熙。

  素和熙坦白地道:奴才棋艺不精,没有资格与相爷对弈。

  对弈于他而言,乃是附庸风雅的爱好,他忙于争权夺利,无暇学习,只懂皮毛。

  无妨。裴玉质进得素和熙的房间,着人取了棋盘与棋瓮来。

  他自己坐下身后,又对素和熙道:坐吧。

  待素和熙坐下后,裴玉质道:由你执黑子吧,我让你十子。

  执黑子者具有天然的优势。

  素和熙将黑子落于中央,窥望着裴玉质,奇怪着这裴玉质为何眼尾生红。

  裴玉质左手托腮,右手执白子,外衫下滑,露出了里头的中衣。

  一盏茶后,俩人已分出胜负了,裴玉质只需再落下一子,便能终结棋局。

  素和熙见裴玉质迟迟不落子,抬首望去,却见裴玉质眼波含情,妩媚无双。

  他以为自己瞧错了,定了定神,竟见裴玉质倒在了棋盘上。

  他吃了一惊:相爷,你怎地了?

  裴玉质突然抬手,覆上了他的双目。

  他拨开裴玉质的手,继而到了裴玉质身侧,欲要将裴玉质扶起,一股子隐约的酒香蓦地钻入了他的鼻腔。

  原来这裴玉质醉了。

  相爷,奴才扶你去歇息吧。他堪堪将裴玉质扶起,侧颈不慎被裴玉质的唇瓣擦过,肌肤霎时间灼热得好似要燃烧起来了。

  第74章 东厂督主(二)

  他凝了凝神, 方才扶着裴玉质走出自己的房间,竟猝然被一侍卫以剑尖抵上了咽喉,紧接着被质问道:你对大人做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