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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8)(2 / 2)

  素和熙目送裴玉质离开,紧接着,径直去了严太后所在的永安宫。

  严太后自然知晓素和熙今日回宫,见得素和熙,笑道:皇后殿下不与陛下互诉相思,来哀家这儿做什么?

  素和熙不由分说地抬掌拍于严太后心口。

  严太后跌倒于地,喉间腥甜,连连吐出血来,怒目而视:素和熙,你要杀哀家不成?

  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:这三月间,你命人行刺玉质一十四回,行刺本宫二十一回,本宫留不得你。

  言罢,他祭出剑来,利落地贯穿了严太后的心口。

  正在里间的裴瑾嘉听得动静,急急地走了出来,赫然见得母后的惨状,惊愕地道:素和熙,你居然胆敢

  素和熙打断道:本宫必须为玉质绝了后患。

  话音未及落地,他已抽出了剑来,剑光如雪,裴瑾嘉不及反抗,已被他削去了头颅。

  裴瑾嘉的头颅落地的同时,他猝然吐出了血来。

  诚如他所言,沙场之上,受伤乃是家常便饭,但他未曾命随军的大夫疗伤,而是任凭伤势恶化,现下他一身的外伤早已溃烂,内伤更是已蔓延至五脏六腑。

  不过能支撑到见裴玉质最后一面,他已知足了。

  他瞥了眼两具尸身,随即抹去唇边的猩红,手一松,弃剑而去。

  尚未抵达勤政殿,他已远远地瞧见了裴玉质。

  裴玉质欢呼雀跃,直直地冲入了素和熙怀中。

  岂料,素和熙的身体晃了晃,竟然摔倒了,他亦连带着摔倒了。

  素和熙生怕摔疼了裴玉质,本能地用身体护住了裴玉质,须臾,端详着裴玉质,一字一顿地道:玉质,孤并非健全的天乾,与你并不相配,非但散发不了信香,无法与你信香交融,亦不能教你怀上身孕,待孤死

  裴玉质未料到自己竟是乐极生悲,扬声道:传太医!

  不必传太医,太医无用。素和熙接着道,待孤死后,玉质另择合意的天乾封作皇后吧,望玉质与继后举案齐眉,儿女绕膝。

  朕不要继后,子熙不许死!裴玉质眼泪婆娑,几乎看不清素和熙的模样了。

  素和熙平静地道:孤尚有四件事要说与玉质听:其一,孤适才诛杀了严太后与裴瑾嘉,其他严家人的所作所为孤已调查仔细了,所有把柄皆放于勤政殿的暗格内,待玉质的羽翼再丰满些,可将他们一一收拾了;其二,待孤死后,玉质切记要将孤定罪为乱臣贼子,孤诛杀严太后与裴瑾嘉一事与玉质无关;其三,玉质万一有难,可求助于父皇,但父皇老奸巨猾,不可全信,玉质须得多加防备;其四能与玉质成亲,孤很是欢喜。

  他抬起手来,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道:玉质,莫哭,孤不值得。

  裴玉质以面颊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,后又厉声道:太医为何还不来?

  不多时,许太医紧赶慢赶地来了。

  裴玉质与许太医一道将素和熙抱到了床榻之上。

  许太医即刻抬指搭上了素和熙的脉,这脉象极其微弱,素和熙已然药石罔效,若是换作寻常人,必定早已亡故了。

  因裴玉质之故,纵然无济于事,他都必须努力一番。

  为了检查素和熙的伤口,他脱去了素和熙身上的盔甲,其后,欲要解开素和熙的衣衫,这衣衫却已与皮肉黏于一处了。

  半盏茶后,他总算将素和熙的衣衫全部解开了。

  素和熙被暴露出来的身体遍体鳞伤,皮肉凹凸不平,大多已溃烂了,血水与脓水交错,惨不忍睹。

  裴玉质双目刺痛,素和熙未免太擅长忍耐了,承受着如此重伤,除却面色苍白,身体消瘦竟无一点异样。

  他霎时心若刀绞,催促道:许太医,你还不快些为梓童医治!

  许太医唯恐触怒了裴玉质,没有法子,只得徒劳地为素和熙处理伤口。

  素和熙却是摆摆手道:许太医,你且出去吧。

  裴玉质急声道:不准出去,快些为梓童医治!

  素和熙害怕自己的伤口吓着裴玉质,吃力地为自己盖上了锦被,方才含笑着道:玉质,孤快死了,容孤单独与玉质说会儿话可好?

  其实他适才若是并未动用内息诛杀严太后与裴瑾嘉,会死得晚些,不过这无关紧要。

  裴玉质矢口拒绝道:不准死!许太医,快些为梓童医治!

  素和熙吐出了一口血来,唇瓣犹如涂了唇脂似的,使得裴玉质想起了一身嫁衣的素和熙。

  这个世界的素和熙从天之骄子沦落至和亲质子后,几乎一直在受苦,而他亦是罪魁祸首之一,他太过无能了,又太过愚蠢了。

  素和熙的神志已慢慢涣散了,他努力地定了定神,柔情万千地道:玉质,孤为你害了相思。

  裴玉质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吐息渐弱,一时间,泪水决堤而下。

  相思,惟有心悦才会相思,素和熙一早便对他说过为他害了相思,他却懵懂不知。

  他用力地摇晃着素和熙的身体,连声道:子熙,别死,别死

  素和熙撑着最后的一缕神志,直起身来,欲要亲吻裴玉质的唇瓣,却又觉得自己并无资格,遂珍惜地吻了吻裴玉质的额头,继而气若游丝地道:玉质,孤心悦于你,望你长命百岁,百岁无忧。

  之后,他便倒在了床榻之上,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目。

  显然,素和熙并非对于他的表白无动于衷,而是未曾看过他的那封书信。

  裴玉质慌忙回应道:子熙,朕亦心悦于你。

  可惜,素和熙并未听见,正如并未看过裴玉质那封吐露心迹的书信一般。

  裴玉质战战兢兢地探了探素和熙的鼻息,下一瞬,右手颓然垂下。

  素和熙竟已失去了气息。

  子熙他手足无措地瞧着素和熙,怯生生地道,我要如何做,子熙才能醒过来?

  素和熙当然不会回答他。

  他猛地抬首望向许太医,质问道:我要如何做,子熙才能醒过来?

  许太医恭声道:陛下请节哀,微臣告退。

  裴玉质低喃着道:子熙,你为何要抛弃我?你不是应该教我怀上你的骨肉,与我白首偕老么?

  在原本的世界中,素和熙为了保护他,被肢解而死;在这个世界中,素和熙为了保卫吟月,身受重伤而亡。

  于素和熙而言,他委实是个祸害。

  不对,素和熙是故意的,素和熙并非为了保卫吟月,身受重伤而亡,素和熙这一身的伤根本没有治疗过,素和熙一心求死。

  素和熙为何一心求死?

  联系素和熙的遗言,素和熙大抵是为了让他另择合意的天乾吧?

  他已被素和熙彻底标记了,倘若素和熙不死,他便无法再被健全的天乾彻底标记。

  素和熙临死前,为他平定了战事,杀了严太后与裴瑾嘉,找出了严家人的把柄,与其父皇做下了约定。

  可是素和熙为他所做的一切,于他而言,毫无意义。

  失去了素和熙后,这个世界会如何,吟月会如何,与他再无干系。

  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,便是为了他的师兄。

  他将素和熙的尸身拥入了自己怀中,悔恨地道:我应当早些向子熙告白,我不该总是对子熙道我想怀上子熙的骨肉,子熙为此甚是痛苦吧?我当真只想与子熙云雨,只想怀上子熙的骨肉,子熙为何不信?其他的天乾即便能与我信香交融,即便能让我怀上身孕又如何?我心悦于子熙,除了子熙,我不愿被任何人碰触,更不愿怀上身孕。

  全数是我的过错,我太过愚蠢了,直至与子熙分别后,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。他低下首去,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