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饮冰第36节(1 / 2)





  那未免太过唐突了。

  “只是偶然听说你在这里,”他避重就轻地回答着,“……就来了。”

  多么拙劣的假话。

  她又被逗笑了,一双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,下巴已在不经意间抬了起来,那傲慢又可爱的样子仿佛在对他宣告:你输了。

  徐冰砚,你输了。

  虽然我其实也不算赢……可你还是要承认,是你输了。

  她的快乐是那么明目张胆,以至于到了让男人无奈的地步,有一瞬间他看着她的眼神特别深邃,让她甚至误以为他会在那个时刻拥抱她,也或许更大胆……他会亲吻她。

  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假想、根本就不曾发生,可是她的心却已经不争气地微微发起了抖,心中又在想象他会给予她怎样的亲吻——会很克制内敛么?还是……既柔情又热烈呢?

  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因为这样一个对视而悄无声息地改变了,暧昧变得越来越浓烈、就像浓度过高的酒,差一点就要燃烧起来变成难以转圜的激情,可在即将踩线的那个时候他们却受到了打扰——是秀知来了,正小心翼翼地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开口提醒,说夫人还在车上等着,已经派人来催小女儿回去了。

  狂想一般的浪漫忽然褪去,一时两人都如梦初醒,心中亦各自涌起了复杂的感觉:既为这场被打断的冲动感到小小的庆幸,同时……又都持续着不甘和遗憾。

  她无声地叹了口气,眉头已经皱起来了,流连地看了他两眼,终于还是说:“我得先走了……母亲还在等我。”

  他知道她的为难,很快点了头,她却又为他干脆的告别而感到不满,撇了撇嘴刚要再说一句酸话,耳中又听到他说:“我送你。”

  从此处到母亲那里统共才几步路?不必五分钟就能到的,哪里需要人送?他分明也是舍不得她、不想这么快就跟她分开的。

  看清了这一点的她又感到踏实了,想闹的情绪散了个干净、可以体面又优雅地同他分别了。

  “不必,有秀知陪着我,”她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,还很豁达洒脱呢,“你等我的消息好了,等我想好要吃什么就托人跟你说。”

  他应了一声“好”,也没什么分说的余地,话音刚落便见她转身走出了路灯的光晕,背影和冬日的寒夜融为一体,却仍然像盎然的春色一样旖旎生动,比这连月来出现在他梦里的样子更加迷人美丽。

  他一直等到彻底看不见她了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,那一刻他亦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:

  徐冰砚……你真的疯了。

  第58章 学校  就算睡着了也一定会梦到他的。……

  白清嘉其实才不需要花费几天功夫去想吃什么, 毋宁说她一点功夫都不想耽误、当时当刻就想跟他一起出去找宵夜吃了。

  可她又想得细、另存了几个考量——他手头应当不太宽裕吧?可她平素常去的餐厅大多都很昂贵,泰半会让他有负担;可他们也不能随便找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将就吧?这终归是一场难得的约会,要仔细准备精心安排才好的;或者去他家里?不不不, 这太不矜持了, 显得她这人很奇怪;那请他到她家里?也不行……父亲还不接受他、会给人脸色看的。

  唉, 怎么这么难?

  她是着了急, 当晚连觉也睡不好,蜷在自己的的被子里翻来覆去;可这辗转一半是因为苦恼, 另一半却又是因为悸动——她眼前不断划过今夜他站在路灯下等她的样子,抬目看向她的那个刹那深邃的眼中分明有风月无边,只一眼便让她的心酥麻了个彻底。

  他这样还让她今晚怎么睡?

  就算睡着了也一定会梦到他的。

  真坏。

  她甜蜜地抱怨起来,又用被子裹住自己发烫的脸, 心一直扑通扑通跳、情绪也一直亢奋着,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勉强睡着。

  另一边,同样为徐冰砚归沪而由衷感到高兴的还有他的妹妹徐冰洁。

  由于这回徐冰砚的副官张颂成也跟随长官一起去了山东, 因此近几月来徐冰洁便始终都没找到人问自家哥哥的去向和归期, 漫长的分别可真难捱,独自生活的艰辛也令人十分头痛, 她几乎都要在学校里待不住了, 幸而有密友苏青一直在身边陪着,这才多少缓解了些许落寞。

  她们读的是女校,到年底时课业也紧、还要考试,每日单是应付教员们的核查也够人焦心, 偏她无心学业整日落落寡欢,无论上课下课都是趴在桌子上想心思,也是十分让人担忧。

  苏青脾气最好、真拿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疼,看她难受便哄她, 还给她吃自己亲手做的甜糕,可惜效果却不甚佳,对方该落寞还落寞、该趴桌子还是趴,直到那天有个同学从教室外进来,探头说:“冰洁?冰洁在么?外面有人找——”

  开初徐冰洁没把这当回事,只当是有其他班的同学来找她说话借东西,可到后来却听到教室外有些骚动,女孩子们一个个脸颊绯红在教室门口进进出出,回来的时候又都偷偷摸摸地暗自议论,那光景令她十分诧异。

  禁不住好奇自己走出教室一看,才见是她哥哥来了,正站在门外等她呢。

  她激动得要命,大声叫了一声“哥”,引得走廊里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,她才不管,抖着两根小辫子就朝徐冰砚跑去了,心里的情绪可微妙,一来真是想哥哥想得紧,二来也存了些小女孩儿跟人炫耀的心思,想让全校的同学都瞧瞧——那个了不起的军官是她哥哥,是她徐冰洁一个人的哥哥!

  她一下跳进哥哥怀里去了,果然引得一片艳羡的低呼,小丫头好得意,小辫子都要翘起来,可惜她哥哥一向不喜欢惹人注目,只轻轻抱了她一下就松开了手,又示意她跟他一起到外面说话。

  这实在让人不够尽兴,但能这样徐冰洁也算满意了,于是也没怎么反抗,蹦蹦跳跳地就跟着哥哥走出了楼宇,外面是一片宁静的校园,眼下因为还没彻底入春、草地依然有一半是枯黄的,高大的银杏木也有些光秃,只有松柏常青,颜色是很浓深的绿。

  她还看到了张颂成,就站在哥哥的军车旁,还是一张娃娃脸,就算去山东经历了一番战火也仍是一副白嫩嫩的样子,见到她以后眼神游离、摆明是不想跟她对视。

  ……哼!不想就不想,她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!

  徐冰洁一拗头、也不看他了,单仰着脸喜滋滋地看着哥哥,还一蹦一跳地问:“哥你回来了?什么时候回来的?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?年前还会再去别的地方吗?应该不会了吧?……”

  小嘴叭叭的,像倒豆子一样一连串地问。

  “昨晚到的,”她哥哥的神情颇为温和,大概也有些想念她了,“来看看你。”

  说完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信封递给她,里面装的还是给妹妹的生活费。

  徐冰洁伸手接过来,一摸发现信封的厚度十分喜人,当下笑得更开心,还说:“谢谢哥——这下我就有钱还给苏青了,她都接济我好几个月了。”

  这话倒不假。

  近几月徐冰砚在山东忙于军务、一直对妹妹疏于照料,生活费寄送得也不甚及时,不巧又碰上她们女校要购置新的冬季校服,徐冰洁这日子可是过得十分拮据,私底下跟苏青借了好几回钱。

  徐冰砚亦对此深感愧疚,自知让妹妹吃了很多苦,但他一向沉默寡言,到了这样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哄人几句,得亏徐冰洁自小就没受过什么宠爱、并不太娇气,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,还看着哥哥一个劲儿傻笑。

  “好,记得谢谢人家,”她哥哥摸了摸她的头,语气比平时更温和,“剩下的钱就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,不必省着。”